甜点

我在餐桌的这边，甜点还没有上来。她在对面，托着下巴，好像在想着些什么。

桌上空空落落的，刚吃完主菜剩下的餐盘被收拾得一干二净。浅蓝色的桌布上没有痕迹。她的手肘旁边有一些餐前汤滴在上面的印记。我紧张地看着她的手肘，希望不要碰到脏东西。

她看着我，说，昨天外面下雪了。

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，嗯了一声。

外面下雪了，她又说了一遍。我望向窗外，没有什么颜色，没有啊，我说。

昨天，她说。今天很冷，她把手肘支在桌上，用双手捏了捏自己的脸。

我的口袋里有春天的泥土，夏天的雨，和秋天的树叶。唯独没有冬天的东西。我突然很嫉妒冬天，只是因为自己很冷，就可以被她挂在嘴边。她未置可否，伸出自己的右手，打开手掌。

那里有一片小小的雪花。

我看着那片白色慢慢变得透明，慢慢越来越稀薄。在我的眼里它又变得越来越大，越来越复杂。我犹豫要不要伸出自己的手。

她没有动，却坐直了身体。

有什么话从我的喉咙冲了上来，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堵住那些话。我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另一只手，那只托在她下巴的手上。

我猜想着，那只手里有什么样的季节，那个季节适合几个人居住。

我同时面对着巨大的幸福和巨大的痛苦，止步不前。